编辑 | 虞尔湖
出品 | 潮起网「于见专栏」
众口铄金，积毁销骨。谣言的杀伤力之大，甚至足以让金属熔化。近年以来，网络谣言以及因此引发的网络暴力，让很多人陷入焦虑抑郁、甚至不惜以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，来表达对该类事件的抗议。
都说互联网没有记忆，但是很多网友依然记得，2023年5月中旬，武汉发生了一起小学生校内被撞案，网友知道后都纷纷表示惋惜之情。
但这件事几经转载之后却变了味，有个别网友开始评价受害人母亲穿着，最终导致这位母亲一跃从24楼跳下，以结束生命的方式，向“万恶”的网暴发起控诉。
无独有偶，除了普通人会因网暴而被“冤死”外，曾经的中国首富——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，也曾于2024年初，遭遇严重的网络暴力伤害。
以至于他在近期江西省赣州接受媒体采访时，再次对该事件进行了回应，并言辞犀利、旗帜鲜明。钟睒睒直言不讳地表示，平台的算法机制必须改变。
钟睒睒甚至认为，作为互联网平台企业，对信息的验证、核实必须承担法律责任。此外，钟睒睒还公开喊话张一鸣，要求抖音、今日头条及一切对其个人有过谣言伤害的媒体、自媒体，向其诚恳道歉。
那么，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低调了大半生的耄耋老人，在这个时间点向外界犀利地发声，要向网络暴力“说不”？而代表互联网舆论中心的短视频等自媒体平台，是否应对谣言的大肆传播，以及给当事人带来的伤害，承担相应责任？
流言止于智者，更应该止于平台
实际上，反对网暴的话题，老生常谈，甚至也曾引发央媒的高度关注。例如，近日央视新闻推出的微视频《按键伤人之痛》，就引发了大量网友的关注。
据该节目报道，浙江杭州女孩郑灵华，因染了一头粉发、带着硕士录取通知书去看望病床上的爷爷，而遭遇网络污言秽语。2023年1月23日，她选择离开了这个世界，年仅23岁。
而在报道之外，网暴现象的出现，也是层出不穷。例如，2023年5月初，靠“挖呀挖”一夜走红的黄老师，原本是一个普通人，在意外地爆红改变了她命运的同时，也因为其参与直播带货，而遭遇大量网暴。
甚至在其成名一年半之后，黄老师依然没有摆脱网暴带来的阴影。据媒体报道，近日一些媒体甚至用“身患抑郁，家中自残，精神几近失常”等极度夸张的字眼，来描述如今的黄老师。虽然黄老师亲自辟谣该类抑郁传闻，但是依然有一些媒体以讹传讹，混淆视听。
很显然，各种毫无底线地谣传，给黄老师本人的正常生活带来巨大影响。虽然黄老师对网暴“免疫力”非常高，并回应称“他写他的，我过我的”。但是长期下去，黄老师不堪其扰或是日常。
虽然被谣言伤害的当事人态度不一，有人因为压力太大、精神崩溃，也有人内心强大、泰然自若。但是作为谣言传播的载体，互联网平台到底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，却引人深思。
以日常生活中的情景举例，当我们在超市买到了一瓶劣质的牛奶，不仅生产牛奶的生产商需要承担责任，销售该牛奶的超市同样难辞其咎，而且由二者共同担责，也是大多人的共识。
那么，“贩卖有害流量”、传播不实信息的平台，就相当于销售劣质牛奶的超市。而各类谣言的传播者，就相当于劣质牛奶的生产商，二者需要同时对“销售劣质牛奶”带来的后果负责。
众所周知，流量作为互联网平台的商业化产品，一旦因此带来的负面效应，成为谣言传播的温床、变成伤害他人的利器，其杀伤力甚至远超劣质的牛奶，因此，平台为此担责，责无旁贷。
据观察，对于近日钟睒睒高调“炮轰”张一鸣，业内人士也是议论纷纷。
有人认为，抖音、今日头条等自媒体平台，原本只是信息的载体，因为信息的大量传播，对平台流量的提升十分有利，所以通过智能算法，让平台获得更大的曝光，无可厚非。
也有人认为，平台出于流量考量，可以对一些不明来源的信息传播，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，甚至视而不见。但是，一旦涉事当事人已经出面澄清、辟谣，就应该积极去证实网络信息的真伪，并对不良信息进行及时清理、删除，甚至正面声明，还当事人一个清白。
这就好比红旗原则，指的是当侵犯信息网络传播权的事实是显而易见的，就像是红旗一样飘扬，那么网络服务商就不能装作看不见，或者以不知道侵权为由，来推脱责任。也就是说，流量不仅应该止于智者，更应该止于平台。
消息真实性未知却大肆推流，平台被指“助纣为虐”
曾几何时，一些自媒体平台为了提升平台流量，会主动组织类似“词条”、“榜单”、“话题”等平台活动，聚合一些零散的内容，以期借助大数据算法，对该类内容的热度进一步提升。
以农夫山泉造谣事件为例。实际上，从今年年初开始，网上就出现了不少针对农夫山泉的造谣事件，而且在上述两个平台上传播最为广泛，这也导致了农夫山泉的销量出现大幅下滑。
在抖音平台上，也出现了很多对钟睒睒和农夫山泉的攻击视频，甚至有网友将钟睒睒的头像 P 到了影视剧中汉奸的身上。
更有甚者，在今日头条的平台内容推送中，还有关于”农夫山泉如果破产你会支持吗“的话题推荐，自媒体作者发文，还会得到流量扶持，甚至有现金补贴。
图源：网络，今日头条APP截图
众所周知，在流量驱使之下，如今各大互联网平台，都充分利用了人们“看热闹”的心理特点，因此，也不惜用科技手段，甚至通过金钱诱惑，来让更多人参与热门信息的传播，甚至在大肆推流之前，没有有效识别该类信息的真假，以至于一些不实信息也能通过同样的方式获得大量流量与传播，给当事人乃至整个社会带来负面影响。
对此，有人认为，这或许与很多大厂所宣扬的大数据智能算法有关。
由于算法本身不针对具体的信息来选择是否推流。因此即使是流言蜚语，只要未被官方人为干预，就会按照爆款的推送逻辑，从而让更多人参与传播的内容，获得平台更大几率的推送。
从某种程度来说，如果该类信息属于传谣甚至有害信息，那么平台大肆推流甚至给予内容创作者内容补贴，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助纣为虐？
对此，也有一些平台，尝试通过“避风港原则”，来为自己“不分青红皂白”的推流机制进行“辩解”。
据了解，所谓的“避风港原则”，是指通知-删除规则，该规则内容是，网络平台如果在收到权利人的侵权通知后，及时对涉嫌侵权的内容采取了删除、屏蔽、断开链接等必要措施的，则对该侵权行为，可以不承担责任。
这也意味着，平台按照“避风港原则”，或许可以免除因为侵权等负面影响，而带来的相关责任，甚至无论该类影响大或小。
图源：网络
「于见专栏」 认为，虽然在避风港原则里，平台可以把责任推给用户，但是一旦平台发布的内容涉嫌造谣，被处罚判刑的是用户，而收钱盈利的却是平台，而平台却没有尽到内容审核与避免不实信息泛滥的责任，或许有失公允。
毕竟，在流量至上的世界里，对立的双方都是输家，躲在背后的平台才是赢家。换句话说，无论是造谣者还是被造谣者、被网暴者还是施暴者，都是流量至上、算法至上的时代受害者，二者无异于都被平台利用，当成了“流量靶子”。
打击“网暴者”势在必行，但科技向善更为紧迫
从网暴的出现与爆发来看，网暴者与造谣者固然可恶，但是根本原因还是平台流量所带来的利益驱使。
例如，在头条、抖音近年以来推出的中视频伙伴计划、创作者伙伴计划等内容激励机制的趋势下，很多自媒体人，也不得不“挖空心思”去讨好读者，从而让其内容曝光量更大，获得的平台内容创作补贴更多。
因此，那些似是而非、热度极高的话题，也便成了这些博主的首选。反观农夫山泉频繁被造谣、钟睒睒频繁被网暴，也正是在这种高流量奖励机制下的产物。
而抖音等自媒体平台，在权利人已经公开发声却依然没有态度之时，也被认为违反了前文提及的红旗原则。
业内人士普遍认为，作为避风港原则的例外适用，对于一些显而易见的侵权行为，如果平台依然视而不见，不对相关内容进行删除、屏蔽、断开链接等必要措施，即使权利人没有发出过通知，也应该认定网络服务商知道第三方侵权。
况且，目前钟睒睒还隔空喊话张一鸣，要求其代表抖音、头条等平台向其道歉。
因此，在这次舆论战中，多数网友的支持票似乎投给了钟睒睒。而目前尚未作出正面回应的张一鸣，也因此被送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。很多媒体甚至坦言：张一鸣向钟睒睒道歉，并不丢脸。
正如钟睒睒坚持认为：算法向善，才是人类发展进步的方向。反之，就是在制造信息垃圾。
其实，国家有关部门已经意识到了因为互联网平台算法所带来的网络暴力、以及谣言大肆传播的危害性。11月24日，《网信中国》公众号发文称，国家网信部联合工信部、公安部、国家市场监督总局等部门，将在早年印发的《关于加强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综合治理的指导意见》《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》的政策文件基础上，加强组织推进，进一步深化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综合治理，将于即日起至2025年2月14日开展“清朗·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”专项行动。
据了解，相关专项内容包括深入整治“信息茧房”、诱导沉迷问题，提升榜单透明度打击操纵榜单行为、防范盲目追求利益侵害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、严禁利用算法实施大数据“杀熟”，以及增强算法向上向善服务保护网民合法权益、落实算法安全主体责任等。
这也意味着，过去因为“避风港原则”的存在，而让一些互联网平台的“不作为”、“不担责”的现象，也将进一步被遏制，而各种网络暴力行为，也无处藏身。
结语
相比此前的钟睒睒陷入舆论风暴，张一鸣这次的人设危机，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。而且，这次的舆论中心，换成了张一鸣——这位如今正在被自家流量“反噬”的新晋首富。
算法驱动之下的互联网，真可谓此一时、彼一时，极具讽刺意味。而旧首富从昔日的舆论受害者变成了新的舆论制造者，新首富却从昔日的流量制造者，逐渐卷入其亲手制造出来的“流量”中。
由此也不得不让人感叹，这是钟睒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，还是张一鸣被一报还一报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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